實業(yè)與投資之間“有壁”嗎?
財聯(lián)社 11月4日 (記者 閆軍)實業(yè)與投資之間“有壁”嗎?
有基金經理看到“產業(yè)資本將顛覆基金的話語權”,轉身投向產業(yè),掌舵近千億市值上市公司;也有基金經理順應時代趨勢,投身“實業(yè)報國”,與之反向流動,財通資管權益私募投資部總經理陳李便是其中之一。
在一家頭部車企市場部門工作三年后,陳李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對投研的熱愛,基于“跳著踢踏舞去上班”的心情,他果斷選擇去券商做汽車行業(yè)研究員。
秉承著這份熱愛,一路成長,從研究員到管理專戶,再從專戶到公募,成熟的投研理念、產業(yè)與投資雙向驗證的視角,讓陳李成為市場中為數(shù)不多的“實業(yè)派”基金經理。
或許以后回首這個時代,經濟轉型升級與大資管行業(yè)新紀元的重疊碰撞出來的火花,是朝氣,是蓬勃,也是群星閃耀。
“跳著踢踏舞去上班”,因熱愛而轉型
問:公募基金經理一般來源是賣方研究員或自己培養(yǎng),從實業(yè)轉身到基金經理的并不多,可否介紹下,從汽車企業(yè)到行業(yè)研究員再到基金經理的轉型之路?
陳李:我是工科的學歷背景,畢業(yè)后選擇了當時比較熱門、個人也很喜歡的汽車行業(yè)。我在汽車行業(yè)的市場部工作了三年,隨著對行業(yè)和自我認知的增加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更喜歡做研究,因此決定轉型進入券商做汽車行業(yè)的研究。
實業(yè)和二級市場研究在視角上有著很大的不同,兩者關注點是不大一樣的。因此我也提前為轉型做了準備,做汽車行業(yè)分析師的三年中,我將研究范圍不斷拓展,從原本的汽車行業(yè)慢慢地把能力圈擴大到了整個中游制造行業(yè),包括電力設備、新能源等。本質上看,不管是財務、還是經營模式,這些行業(yè)的屬性相對來說是比較趨同的。
有了一定的研究基礎之后,我開始轉型做投資,從2015年到2019年管理多只定向產品。2018年“資管新規(guī)”之后,私募投資經理可以同時管理定向(單一)產品和集合產品,于是從2019年開始,我又接手了集合產品投資,至今一直在做權益私募類的投資,到現(xiàn)在也開始管理公募產品。
從實業(yè)選擇轉型做投資,主要在于我個人的喜好。我認為一個工作如果自己不喜歡,不管結果怎么樣,過程可能都不快樂。就像巴菲特說的,“跳著踢踏舞去上班”,所以當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很喜歡做研究,并且有了一個很清晰的道路規(guī)劃以后,轉型的決心就堅定了。
問:在轉型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比較大的挑戰(zhàn)?持續(xù)了多久?怎么克服的?
陳李:在剛剛轉型做研究的時候,我?guī)е^強的產業(yè)視角去看這個市場,對于市場上的一些“熱點”,從產業(yè)角度看可能還不夠成熟,或者說把握可能性不大,這就導致當時的我在投資建議上總是滯后一些,因為我需要看到產業(yè)非常清晰才會做投資推薦。
但其實二級市場相對來說更看重產業(yè)趨勢的形成,或者說更在意未來市場空間能帶來的股價變化彈性,而在這一點上我的敏感度相對低一些,所以當時的壓力也是挺大的。
這樣的階段持續(xù)了將近一年,在這過程中我也不斷地和業(yè)內優(yōu)秀的前輩進行交流學習,盡量找出市場變化的“敏感點”,在這些領域做更深入的研究,從而能更清晰地感受市場的脈絡和節(jié)奏,讓自己和市場保持同頻。這就像掌握一門語言一樣,找到了和市場共通的語言,那么工作的效率就會高很多。
強調絕對收益,以倉位和組合構建彌補波動率
問:如何評價自己的投研框架?
陳李:投資之前,我認為一個重要的事情,就是首先要充分認識自己,了解自己的能力圈邊界、長處和短板在哪里,避免用短板去競爭。
每年年末,我都會對當年的投資進行一個復盤,或者可以說是反思。當然,剛開始做投資的時候,我的整個框架還是比較零散的,理念也不夠成熟。慢慢地,我意識到,市場上的投資方法百花齊放,最適合自己的就是最佳的,所以這幾年我一直在提升自我認知,并且逐步完善自己的投資框架和理念:一方面,做一些減法,把自己不擅長的剔除出去,盡量在自己能力邊界內、或者說勝率高的領域進行投資;另一方面,根據(jù)自己的能力圈,在擅長的領域內做更深度的賦能。
同時,在過往專戶產品管理經驗中,更強調的是絕對收益的理念,組合構建、組合管理,以及風控法則的設定都是圍繞著這一理念展開的,這對我的投資框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?,F(xiàn)在開始管理公募基金,我的理念和框架也還是會延續(xù),我在產品管理上主要關注這兩點,一是更高的復合收益率,二是更小的回撤。拉長來看,這是為了能給持有人較好的持有體驗,我希望能和投資者建立一個長期良好的信任關系,幫助投資者實現(xiàn)資產保值、增值的目標。
問:近年來,我們看到市場上更多是賺貝塔的錢,怎么看這個問題?這與你側重在個股投資上是否沖突?
陳李:在我看來這并不沖突。
首先,市場很關注貝塔很正常,但是追求高收益率就必須面臨高風險暴露,這是相輔相成的。
其次,在我的投資框架中,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也是相互結合的,歸因我的個人能力圈,投資組合更多的投資收益是源自于阿爾法,那么阿爾法是從哪里來的?這其中包含了自上而下的中觀層面的研究,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貝塔。
在選股的方向上,我會盡量選擇一個景氣度高,或者能持續(xù)往上的貝塔,在這樣的貝塔下去做阿爾法的投資。概括來說,阿爾法的投資邏輯鏈條離不開貝塔,所以這兩者并不矛盾。
每個人短期的目標值不一樣,有些人選擇去賺貝塔的錢,根據(jù)我的個人投資紀律,我不會把整體倉位壓在單一貝塔上。因此,基于我的目標是更高的復合收益率和更小的回撤,因此組合管理會盡量做相對均衡的配置。
問:從今年來看,表現(xiàn)較好的產品換手率較高,你在投資中弱化擇時,是如何做到匹配市場風格輪動的?
陳李:弱化擇時同樣是基于我的能力圈,因為我并不擅長做總量判斷及風格輪動。我每年會為自己的產品做歸因分析,看看我賺的錢是哪里來的。如果可以做到每年賺的錢都不一樣,要么說明你是一個完全多邊形的基金經理,要么就是運氣好到都“踏準”了主題。
而從我的實際投資結果來看,并沒有這方面的因素,我的換手率每年都在下降,這說明我沒有頻繁地交易,不在做風格輪動這樣擇時的、高倉位的換手。
問:那如何應對單邊下行的行情?
陳李:首先,從自上而下的角度看,當我抓住一些內部經濟或整個市場的外圍下行因素時,比如有流動性問題、出現(xiàn)較大風險,首先要控制倉位。
第二,對于我管理的專戶類產品,通常每年年初都會凈值歸一,年初都是一個新的起點。通常來說,在年初都是低倉位去做,在有安全墊以后才上倉位,像今年這種市場單邊下行的情況,如果沒有積累足夠的安全墊,我就不會加大倉位。
對我來說,投資中控制回撤是第一位的,我首先要保護好整個產品,在有限的倉位里面,我會盡可能分散組合分布度,從而降低組合的整體波動。所以在市場偏弱的情況下,我持倉的品種會相對分散,避免特別集中。
問:從你研究行業(yè)來看,偏向成長股,這類投資相較于有價值投資的波動更大一些,您如何控制回撤?
陳李:其實我不會特別區(qū)分價值股和成長股。在我的投資理念中,哪怕是周期性行業(yè),只要它成長性的可持續(xù)時間足夠長,比如其高速成長的周期能維持1-3年,或者只要它的行業(yè)天花板夠高,那么我就會把它界定為成長類的股票。
對于這類“成長類”股票,不論是它的成長是來自于技術更迭,還是產品創(chuàng)新,亦或是新的營銷模式等,波動都相對會大一些。那么,為了避免整個組合出現(xiàn)大波動,一定要做相對均衡的配置,回撤上需要考慮整個組合個股的屬性,用倉位和組合構建來彌補波動率。
從管理專戶到公募的再次進階
問:你正在發(fā)行首只公募產品財通資管均衡臻選基金,從管理專戶到公募,心態(tài)上做了哪些調整?投資方式上又有哪些調整?
陳李:其實心態(tài)上并沒有太多的變化,不管公募產品還是專戶產品,我都會用這樣的理念去管理。我的出發(fā)點都是為持有人的資產保值增值。所以我會相對忽略一些排名,主要目的是客戶能夠獲得更高的復合收益率,讓持有人能感覺到有一定的安全邊際,有更好的持有體驗。
當然,每個管理人的短期目標不一樣,如果更激進,比如會單押一些賽道,提高個股集中度。不過,無論是財通資管的投研文化還是考核機制上,都是弱化短期相對排名、更看重中長期回報,我也一樣更關注1-3年這樣的時間維度,我追求的是能否帶給客戶一個較高的復合收益率、更低的回撤。
問:新產品的建倉節(jié)奏怎么計劃的?
陳李:新產品建倉就是嚴守生命線。在6個月的建倉期內,盡量先用較低倉位獲得安全墊,綜合市場因素和產品凈值表現(xiàn)才會逐步加大倉位,盡量控制好波動。
明年關注高景氣度、估值修復等領域,新能源或走向分化
問:如何看待四季度以及明年的市場?哪些領域更有機會?
陳李:對于明年的市場,我也不擅長做總量判斷,比如現(xiàn)在對于整個市場來講算是否低點?上證指數(shù)3000點是貴了還是便宜了?我個人覺得參考意義不大。因為指數(shù),并不一定能完全反映當前的經濟結構的變化。
我更擅長的,還是從中觀的視角切入,如果發(fā)現(xiàn)一些低估的行業(yè),且它未來成長的確定性很強,我就會相對弱化它當前的市場價格,做左側布局需要一定的容忍度和等待時間,但不會輸?shù)粽嬲膬r值,當有這種判斷的時候,我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建倉。
對于明年的市場,首先,從中觀層面切入,會高度關注景氣度指標好的行業(yè),盡量在這些經濟熱度比較高的領域做投資,因為橫向比較它的勝率會高一些。
其次,關注今年表現(xiàn)較差的一些行業(yè),看明年能否有所恢復。重點看兩個領域:一是產業(yè)政策相關的,比如醫(yī)藥、計算機、電子這些領域,考察和產業(yè)政策關聯(lián)度的地方,例如訂單的獲取、整個行業(yè)盈利模式的改變等,投資經理的行業(yè)跟蹤要保持一個高敏感度;二是行業(yè)景氣度能否在實際的行業(yè)數(shù)據(jù)上看到“拐點”,例如最近醫(yī)藥的快速上漲,可能是一種被極度壓制的預期下產業(yè)修復的表現(xiàn),從投資的角度可能存在機會。
第三,關注大消費領域,現(xiàn)在有很多消費場景缺失,導致企業(yè)經營利潤下降,股價受到沖擊,整體估值下跌。我會高度關注這一塊未來能否朝好的方向改變,特別是受疫情影響的很多子行業(yè)。
對此,我們要關注政策改變,去發(fā)掘在這個過程中行業(yè)競爭力、行業(yè)集中度沒有喪失,甚至持續(xù)地增強的一些企業(yè),盡量在現(xiàn)階段把這些行業(yè)具體優(yōu)質標的挑出來,當出現(xiàn)樂觀跡象時能及時在投資端做出響應。
最后,要關注整體風險。我認為,現(xiàn)階段不管是外圍或者內部風險都逐步釋放出來,接下來是一個信心的恢復的過程,各種各樣的投資機會都有可能出現(xiàn)。
問:今年以來整個新能源調整幅度較大,對此你如何看待?
陳李:新能源板塊只是一個行業(yè),不是因為帶上了“新能源”這三個字,就成為一個超脫的行業(yè),里面的細分領域也比較廣,包括新能源汽車、風電、光伏、儲能,或者其他發(fā)電方式。
這些細分子行業(yè)會出現(xiàn)不同的階段,我會關注行業(yè)增速的二階導的過程,是往上還是往下,這代表行業(yè)的景氣度能否維持,或者說景氣度的拐點是否已出現(xiàn)。
此外,新能源行業(yè)前兩年的熱度一直很高,資本進入的節(jié)奏很快,因此很多行業(yè)的某些環(huán)節(jié),其產能的擴張都比較大,不能用一個賽道類的投資視角去看,而是要結合產業(yè)鏈中各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景氣度,以及它短期所處的產業(yè)鏈地位。
例如,從總量上,新能源汽車明年的增速可能下降,光伏的增速可能跟今年持平,儲能可能有一個較大的跳升,不同子行業(yè)股價的表現(xiàn)可能會分化,所以可以挖掘細分行業(yè)貝塔的投資機會,像儲能在總量上過速擴展期的階段,它的貝塔會比較明顯,而新能源汽車在總量拐點往下的時候,貝塔的效應就不會特別強,但不排除新能源汽車里的一些環(huán)節(jié)上的緊缺,有新技術時候出現(xiàn)的投資機會。